无线电陆空通话英语(RTFE)是在航空器问世后，英语与航空领域相结合而逐渐形成的一种专门用于航空器驾驶人员与地面指挥等相关人员之间通过无线电电台进行话语交流的语言。航空器在地面和空中运行时，具体的位置(停机坪、滑行道、跑道、航路等)、方位、高度、航向、航路、速度、通信频率等在航空器与地面管制单位、其它航空器等联系时都是必要的基本信息。陆空通话语言是传输上述信息或情报的重要渠道之一，是监控飞行进程、进行飞机运行管理和确保飞行安全的重要保证。无线电陆空通话字母经历了近百年的演义，其间经过多次修改、增删，终于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1]它们在地空通讯交流中实践历程诞生、演变、完善和规范，形成国际标准无线电陆空通话字母(下文简称“标准字母”)和特殊字母体系，在空地通讯交流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语音区分性是标准字母在通话交流语境中的基本要素。原型激活是原型启发的最初阶段,在此阶段要将眼前问题与头脑中的恰当的原型建立起一种联系。^[2] 在理解新事物时,需要将新事物与背景知识联系起来。对新事物的理解和解释取决于头脑中已经存在的图式,输入的信息必须与这些图式相吻合,方能产生理解。听觉识别实际上是将来自外部语音输入的音位组合与大脑词库中词的音位组合单位进行对照与检索，然后通过音义联系获取词义。标准字母音位系统也是由一定数量的相互区别的音位组成，在音位识别时，听者在大脑皮层中根据语音信息中的若干区别性特征进行音位识别。

多音节和含重读音节是标准字母的另一语音特征，用以实现区分性。标准字母读音源于英语中的多音节源词，读音与源词读音完全相同，借用多音节源词的语音作为标准通话字母读音是实现语音区分性有效途径。这避免了通用英语单音节字母发音时间偏短的局限性，适当延长传递时间，控制话语节奏，促进重要信息的准确交流。通话字母的多音节形式是国际无线电陆空通话交流环境的必然要求，可以避免诸如通讯设备问题、信号强弱、环境噪音等因素给通话语音交流清晰度(readability)带来的不利影响。

2.特殊字母

特殊字母涉及民航英语常用术语，是民航业内约定俗成的行业术语缩略形式。它们数量多，具有特定的读音形式。特殊字母的语音在国际范围内有明确的规范，实现了其在地空语言交流中的语音区分性，主要包括以下类型：

(1)通用字母读音组合，包括飞机相关术语，如POB，APU等；助航台，如ILS，IGS，VOR，DME，ADF，NDB，GPS等；机型名称，如DC10，EMB190，MD11等机型；气象术语，如IFR，VFR，IMC，VMC，CB，QNH，RVR等。

(2)缩略语英文单词全称，包括航空公司代码，如JAL/Japan Air(日航)，CCA/Air China(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等；高度，如FL/Flight Level,DH/Decision Height(决断高度)，MDA/Minimum Descent Altitude (最低下降高度)等；航路代码，如R/Red等；方向如L/Left、R/Right等。

(3)部分含有元音字母的缩略语在业内根据字母组合的新单词读音，包括离场程序和进场程序，如SID/sid，STAR/star；部分飞机系统设备类，如TCAS，ECAM,EICAS,TOGA等；机场灯光系统，如PAPI,VASIS等；部分气象类术语，如ATIS,NOTAM等；由四个或四个以上字母组成的航路点，读音为所指代地名的单词读音。 (二)通话字母的语义特征和易接受性

在民航无线电陆空通话中,飞行员和管制员都使用国际统一的标准字母,即以拉丁语注音英语拼写的26个专用字母。^[3]它们的词形与通用英语字母一样，但语音源词具有文化语义，其中包括人名(如R/Romeo)、国名(如I/India)、地名(如Q/Quebec)、拉丁字母(如A/Alpha)、亲属称谓(如P/Papa)、酒类名称(如W/Whiskey)、舞蹈(如T/Tango)等。标准字母源词都具有其特殊的文化语义，而且都广为人知，因而读音形式在国际航空领域范围内具有广泛的可接受性。

特殊通话字母读音规则是在长期无线电空地话语交流和业内其它领域长期使用中逐步形成和固定下来的，它们的读音和语义内涵往往具有特定民航领域文化背景，且具有惟一性，为业内人员普遍接受。

因此，无论是标准字母还是特殊字母，易接受性与语音区分性是航空无线电通话语言交流长期发展的结果。二者的结合是国际民航组织通话字母得以广泛应用的前提，决定了通话字母在国际无线电陆空通信交流中的可行性与有效性。

三、通话字母语音激活与表征

(一)通话字母的音位路径

大脑词库是关于词汇的存储与提取的信息集,包括词的语音和正字法的表征以及词的意义和词的语法表征。表征是指信息在头脑中存在的形式,语言有形式和意义之分,语言的表征可分为形式表征和语义表征。^[4]从信息加工和认知表征角度看，词的音位解码是话语交流的基础，影响口头语言解读。

词汇的语音提取有两条功能各异的路径：词汇路径和非词路径，前者是直接提取，后者是音位提取。音位路径是读者启动单词的次级词汇成分分析，并应用字母-音位转换规则对单词进行命名，再将词义从语义库中提取出来。无线电陆空通信并非阅读过程，而是话语双方语音交流过程，音位路径是实现命名、启动和表征的主要途径。如上文所述，在通话语音交流过程中，特殊字母以不同语音形式实现与所指意义一一对应，相对于标准字母而言，不太容易发生表征错误。标准通话有别于一般英语字母，如果语音激活表征过程与源词语义表征发生关联，会导致错误表征。标准字母的语音区分性奠定了正确激活与表征的基础，标准字母要发挥字母功能，在语义表征过程中源词文化语义丧失是前提条件。准确地说，标准字母激活与表征过程中，字母语音输入所启动与表征的不是源词语义而是陆空通话所指意义，即该过程是源词文化意义丧失而实现所指意义表征的过程。 (二)标准字母的语音激活与语境语义表征

语篇是衔接和连贯的，词汇之间存在多种语义关系，可以由此及彼的推理。从语篇推导语境，以上下文词汇作为推理依据，激活图式。在陆空通话中，孤立的通话字母或字母组合只是源词读音或读音组合，且具有文化语义，因此，通话字母表征必须借助语篇与情景线索才能完成语义检索过程。从单句语篇推导语境往往要依靠词汇作为语境线索。^[5]词汇不仅影响语法结构，语法结构也体现在词汇上。在语篇层次上，无论衔接还是连贯都离不开词汇，所以理解语篇的信息内容离不开词汇。当语篇中某个词难以理解时，可以在语篇中寻找一个意义相对明确、与疑难词之间存在某种搭配或共现关系的词作为语境线索。通话语言是程序性语言，不同通话程序具有各自的基本组成部分，成分共现是实现通话语言成功表征的关键。语境线索图式被激活后，便在相应程序图式中寻找程序成分，如字母、字母组合、单词、短句等，形成相互制约的关系，赋予疑难词以语境意义，实现通话程序性语言的语篇表征。

1.单句语篇中名词线索

标准通话字母或字母组合在陆空通信交流中使用陆空通话字母读音规则，在不同的话语情景中被赋予不同的特殊语义，其语义激活过程离不开语篇线索，即上文中不同语类范畴的名词性专业术语，这些线索具有限定下文通话字母所指语义范畴和消除字母语音文化语义干扰的作用。在通话中，常见的名词线索提示包括如下几类：(1)通播(ATIS)，Information C；(2)机场布局类，如Taxiway A，B(滑行道)，Holding Point G(等待点G)，Intersection F(F道口)，Stand B9(停机位B9)，Gate D7(登机门D7)，Taxiway B4(滑行道B4)；(3)机型类，如Airbus EG(空客EG)，BAW G-ABCD(英航G-ABCD)等。在航空通讯语音交流中，听者根据名词线索的语音输入以及激活顺序原则，先激活名词线索提示的航空专业背景图式和专门用途英语知识图式，再激活下文的字母，实现标准字母的心理表征。

2.动词及动词搭配线索提示

动词与介词搭配语法形式作为通话语篇线索，也是实现字母表征的重要语法结构。

例1. Taxi via K and C3 to the parking area Z. (沿着滑行道K和C3到停放区Z。)

例2. CCA982,climb to 300 meters and turn right inbound to QU at 900 meters.(国航982，爬升到300米，右转向台飞行高度900米到QU。)

在例1中，“Taxi via……”解读为“通过……(滑行道)滑行”，via作为介词，在此例中发挥重要的线索提示功能。例2则应用介词to实现航路飞行中航路点激活听者心理词库中的航路信息图式，实现关于飞机位置变化的正确心理表征。

例3. JAL434,after passing SV,descending to FL150.(日航434，飞过SV后，下降到高度层150。)

例3利用动词pass的词汇语义和语法功能，后接宾语的词类范畴往往涉及某位置。SV为两个字符，在航线飞行时是NDB电台的识别码。passing 与SV两个词汇共现，有效地激活航路上特定航路点的启发信息实现表征。在通话中，属于此类情况还有很多：离场程序类，如 Follow D01(标准仪表立场程序D01)；航路类，如Join R473(加入东西向航路R473)；航路点类，如Hold at PM(在PM航路点上空等待)、Estimating VTN15 (预达VTN 时间15分)和标准终端进近航路等。

3.语境线索与背景图式

话语交际行为实施的过程主要是听者在关联性基础上对认知语境假设进行不断选择和调整的过程。语义范畴原型其实是一种心理表征，会随着人们的心理状况和所处社会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与话语双方的认知文化图式有着明确的关系。图式在背景知识抽象化过程中发挥极大的作用，阅读者通过对词汇、句法和语法的解析来确定单词、句子或篇章的意思。^[6]共处的认知环境是说话人和听话人能否成功交际的切入点,听话人对共处认知环境的认知和把握是成功进行理解的首要条件。^[7]除了篇章语言线索提示外，通话语言通过音位路径激活民航背景知识图式和当前情景图式是保证通话语言正确表征的必要条件。

例4. JAL414 now MB,airport in sight,request visual approach.(日航414，当前位置MB，机场可见，请求目视进近。)^[8]111

在例4中，now一词为“现在、当前”之义，后接字母为两个字符。该语言行为发生的具体飞行与管制交流情景，即飞机在进近过程中，帮助有效激活听话者(管制员)对于MB的进近航图背景图式和现场情景图式。短句airport in sight 明示飞机在现在位置能看见机场，从而与MB字母语义内涵发生关联。

例5. CSN308,identified，10 miles north of CH,continue present heading.(南航308，雷达识别，CH以北10海里，继续保持现在航向。)^[8]154

雷达识别的基本要素之一便是位置识别，空中交通管制员根据雷达位置识别信息向所辖空域内航空器发布管制指令。例5中identified 小句的出现预示下文是航空器的位置信息，然后才是管制指令的具体内容，这是雷达识别通话程序的基本内容。语境效应出现在语义相关的不同单词之间，启动单词的表征改变了随后表征的语义相关的对象引发的皮层电信号。^[9]例5中表示距离的10miles和表示方位的north(北面)进一步界定了字母组合CH的语义，即航路点，进而激活飞行员大脑中有关航图和飞行程序的背景知识图式，实现具体情景下标准通话字母的心理表征过程。因此，标准字母与飞行员和管制员的民航背景文化图式发生关联，完成认知表征过程。语篇信息作为信号被储存在人脑记忆中，正是有了这个信号，背景知识图式才得以激活。^[10]在话语交流中，听者依据语音线索提示，选择和应用不同的图式，获取不同的话语语篇理解。

四、结语

标准通话字母或字母组合发音的区分性取决于通话交流中它们所传载信息本身的至关重要地位。在通信语音交流中它们代表特殊民航通话术语和名称，被赋予了相应行业名称和术语语义，完全取代了源词语义，源词文化和语义特性完全丧失。在通话程序语言中，通话字母只能依赖与上下文语言提示、语境线索提示和民航文化背景知识图式完成正确的心理表征过程，成为名符其实的通话字母并发挥其作用。因此，陆空通话航线实践、通话语言学习以及相关民航背景知识的积累等是通话字母或字母组合实现原型概念固化的必要途径，是它们在通信语音交流中实现有效心理表征的根本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