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中国共产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报告提出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与以前提出的“发挥市场的基础性作用”相比，这是对改革阶段性问题的准确把握。如十八届三中全会报告指出：“当前，我国发展进入新阶段，必须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1]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应该结合改革的阶段性特征来进行。因为事物的发展都具有阶段性，有些阶段是不可逾越的。如恩格斯所说：“每一个阶段都是必然的，因此，对它发生的那个时代和那些条件说来，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但是对它自己内部逐渐发展起来的新的、更高的条件来说，它就变成过时的和没有存在的理由了；它不得不让位于更高的阶段。”^[2]

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市场起决定作用下的竞争引起生产集中，生产集中到一定阶段就引起经济性垄断。垄断是自由竞争资本主义阶段演变到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一般的、基本的规律，这个规律在该阶段是不可逾越的。当前中国处于转变经济发展方式阶段，加之市场地位从基础性作用到决定性作用的转变，必将会出现这个规律，即经济性垄断的产生。

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垄断，一般是以企业组织形式实现的。在当前经济全球化阶段，社会分工已经极具细化，单个企业已越来越难以实现对某个部门生产、销售的控制或共同控制，以获取高额利润而形成经济性垄断。而以产业集群形式实现垄断成为最新现象，如美国明尼阿波利斯医学设备产业集群、加利福尼亚娱乐业产业集群以及德国图特林根外科器械产业集群。这是因为产业集群与企业一样也成为一个经济系统，二者区别只是相对简单与复杂的系统。

经济性垄断不同于行政性垄断，经济性垄断是在市场竞争中产生，行政性垄断是凭借行政权力排斥或限制市场竞争的行为。经济性垄断在某些阶段是有利于生产力发展的。虽然当前一些国家有反垄断法，但实际操作上对经济性垄断是有区别的，如美国对微软、英特尔、波音等诸多垄断公司实际是默许甚至鼓励存在的。中国对于华为、中兴等经济性垄断公司事实也是鼓励的。何况以产业集群方式实现的经济性垄断，在当前国际上，还没有限制或反对的观点出现。所以，以产业集群形式实现经济性垄断，是应该被鼓励的。

同单个企业要实现经济性垄断一样，产业集群必须一方面处理好外部市场份额的持续增长直至垄断性优势地位的形成，内部则要处理好成本降低问题。不同之处在于产业集群系统较为松散，这就需要龙头企业的引领。所以，产业集群只有在龙头企业的引领下，通过集群核心和内部产业链优化、动态的外部竞争力提升，实现经济性垄断。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当前中国一些产业集群，已经占据了某些产品生产和销售的大部分市场份额，当前中国市场地位及作用的转变，为一些产业集群实现经济性垄断提供了条件。因此，考察产业集群经济性垄断实现成为可能。

文章把一些具备经济性垄断实现基础，即已经具备和市场占有优势地位的福建省泉州产业集群作为考察对象，如表 1所示。

二、龙头企业的引领

产业集群具有内部的异质性，有时集群企业个体的行为会影响产业集群层面上的竞争环境，这一点尤其体现在龙头企业上^[3]。产业集群中，一般都有一个或几个龙头企业。通过该龙头企业的衍生、裂变、创新与被模仿，产业集群不断发展。中国的绝大多数产业集群的发展历程中都有这样一个龙头企业。例如：青岛家电产业集群以海尔集团为龙头，重庆摩托车产业集群以嘉陵摩托集团为龙头。在产业集群发展的不同阶段，龙头企业的影响是不同的。在集群萌芽阶段，龙头企业引导集群雏形形成。在集群成长阶段，随着龙头企业的成长，龙头企业产生榜样作用，吸引其他企业纷纷模仿，企业集聚效应产生，围绕龙头企业的产业链形成。在集群成熟阶段，围绕龙头企业的基于产业链的生产协作关系演变成战略合作关系。

如果产业集群已经发展到成熟阶段，且其产品已经占据了市场优势地位，就已经具备了经济性垄断实现的条件。此阶段，龙头企业已经具备了引领产业集群实现经济性垄断的条件。这表现在两方面：一方面，龙头企业通过对产业集群示范性作用引导其实现经济性垄断。龙头企业作为市场发现者、集群孵化器、产业升级引领者等角色，在产业集群中作为领头羊而存在。龙头企业通过其市场占有地位提升盈利继而实现经济性垄断，为集群起到引导与示范效应。另一方面，龙头企业是产业集群的创新主导力量，而创新是经济性垄断实现的基础。龙头企业一般处于集群产业链核心环节，由于产业链的关联性，龙头企业必须要与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合作创新，其带来的知识扩散提升了集群竞争力，对实现经济性垄断有重要推动作用。

案例与实证：以泉州运动鞋产业集群的龙头企业安踏公司为例。2013年泉州运动鞋产量约占中国40％、世界20％。在近6年的中国运动鞋销售排名榜中，除李宁、双星外，几乎都是泉州的安踏、匹克、361°、 特步、 乔丹、 鸿星尔克、 德尔惠 、贵人鸟等公司占据前10名。其中晋江已被中国轻工业联合会等多家权威机构授予“中国鞋都”称号。当前，泉州运动鞋产业集群已经在中国品牌运动鞋(获中国名牌或中国驰名商标者)市场份额中占据优势地位，具备了在品牌运动鞋产业实现经济性垄断的条件。

泉州品牌运动鞋产业具备实现经济性垄断的条件要归功于龙头企业安踏。早年泉州虽然有一些制鞋企业，但制鞋技术远不如附近莆田市，且基本从事代工。20世纪90年代是安踏率先走上自主品牌发展，在取得成功后示范泉州其他企业纷纷效仿，共同走上自主品牌发展之路。2013年仅晋江就拥有20家鞋类上市公司，在其他73家上市后备企业及众多成长型企业中，鞋企也占据绝对数量。这是安踏作为龙头企业带动了泉州运动鞋产业集群的发展，如图 1所示。

在引导泉州运动鞋走品牌发展之路后，安踏又一次引导集群走自主技术研发道路。2005年安踏成立中国国内第一家体育用品运动科学实验室，后被确认为国家级技术中心。安踏走自主技术研发之路再次成为泉州运动鞋企业的榜样，随后361°等4家鞋类企业研发中心被确认为省级技术中心。截至2013年，仅晋江鞋业就掌控了鞋业生产2 000多种核心技术、拥有189项专利。此后，安踏确立依靠科技创新与文化创意发展的思路，作为榜样带领“泉州运动鞋制造”向“泉州运动鞋智造”的转变，推动运动鞋产业发展从“以量取胜”向“以智取胜”转变。在作为龙头引领了泉州运动鞋产业集群的数次产业升级后，安踏也实现自身跨越式发展。在2007年安踏净利润超过李宁、2011年营业收入超越李宁后，安踏成为了中国运动鞋生产、销售、盈利的第一名，成为行业的领军者。

安踏公司作为龙头企业，引领泉州品牌运动鞋产业集群占据了优势市场份额，为在品牌运动鞋产业实现经济性垄断提供了条件。继而安踏以自己的生产经营行为的示范，继续下一步经济性垄断即盈利力。在取得市场份额优势地位后，安踏就把目标瞄准为体现经济性垄断性标志的盈利力。经过数年的积累，2012年的财报显示安踏净利率高达17.8%，远超过耐克的7.6%、阿迪达斯的3.5%，更远高于国内其他企业。^[4] 2013年，虽然国际国内体育用品行业遭遇寒冬，在许多企业亏损的情况下，安踏2013年业绩公告中公司毛利率为41.7%，净利润率维持在行业高位，如图 2所示。

泉州另一产业集群泉州微波通信产业集群，虽然占据了全国60%以上的微波通信直放站市场份额，民用对讲机占全球市场的80%，但由于“缺乏龙头企业和大品牌”^[5]，产业集群的平均利润率始终难以提高，一直还维持着薄利多销的境地。

处于龙头企业的安踏获取高净利润率的示范行为,引导了集群其他品牌企业跟随，为在品牌运动鞋产业实现经济性垄断起到引领作用。所以，产业集群要实现经济性垄断，龙头企业的引领作用不可或缺。

三、提升产业集群的动态竞争力以获取外部市场占有率的增长

垄断是在市场竞争过程中实现的。马克思从剩余价值理论角度分析了竞争，他指出：“竞争，这个资产阶级经济的重要推动力，不能创立资产阶级经济的规律，而这些规律的执行者，是经济规律必然性得到实现的表现形式”^[6]。竞争是“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使劳动的技术过程和社会组织发生根本的革命”^[7]，推动了资本结构、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因此，竞争力的提升，有利于企业获得更多的剩余价值和实现垄断，对产业集群也是如此。

当前中国的市场环境，与20世纪初前后资本主义垄断形成时相比，已经发生较大变化。当今科技迅猛发展使技术更新、产品更新速度加快，使竞争周期缩短，导致竞争呈现动态性特征。如果不注重动态竞争力，就可能使竞争者自身发展与市场环境相脱节，导致竞争力停滞与僵化，可能就会被市场淘汰。产业集群动态竞争力是其转换、集成和优化集群组织关系与资源，以动态适应市场环境变化的竞争能力。其核心是“暂时的先发优势”与“竞争方式的变化”，这使集群能持续获得高于平均利润率，从而逐渐实现经济性垄断。所以，要在下一阶段实现经济性垄断，产业集群就应该在当前阶段，在市场起决定作用带来的更激烈的竞争阶段，为应对非连续性变化提前进行布局，进行动态竞争力的提升。这体现在产业集群必需用集群力量进行集成创新与集群品牌提升。

第一是集成创新。从演化轨迹看，产业集群在不同阶段的升级，一般是通过各类创新从而提升集群动态竞争力，导致对原有发展模式的突破。如在产业集群形成期，模仿创新推动集群初次升级。在产业集群成长期，企业个体的自主创新与集群间的知识扩散推动集群再次升级。在产业集群成熟期的下一个方向是实现经济性垄断，而基于组织性层面的集群创新是集群未来创新的趋势。产业集群的集成创新是将产业集群内创新要素通过有效集成，使创新要素互相匹配，从而使集群创新系统发生质的跃变，形成领先的创新能力和竞争优势。

产业集群的集成创新首先可加快创新实效。集成创新可利用集群众多企业面向市场而加大与用户在创新成果中的参与、互动、反馈。因为创新成果是否有效必需与用户紧密沟通，需要将用户的需求信息反馈，并贯彻于下一步创新的设计与应用的各个环节。所以，集成创新可将创新机会迅速转化为运行优势，从而将创新转化为生产力直至竞争力的效率。其次，产业集群集成创新还可将集群内单个企业的率先创新或创新突破迅速升级为集群创新。在应对外部市场中，往往会有单个企业搜寻到创新资源，条件具备，该企业会率先创新以实现创新突破。而集成创新形成的组织关系使其他企业迅速模仿或升级，使创新成果迅速扩散，最终使集群整体创新得以实现。此外，产业集群集成创新能增加实现经济性垄断的合力。集成创新，是集群诸多企业利用合作创新氛围、创新源发现、创新知识扩散、信任机制、公共设施共享、共同价值创造、优势互补的合力过程，需要把产业集群这个复杂性系统内部密切关系再次提升，是将市场中的竞争升华为集群整体实力之间的竞争，进而增加了实现经济垄断性的合力。

案例与实证：泉州南安水暖厨卫产业集群占据全国市场份额60%以上，也是福建省十二五规划实现千亿产业集群之一。水暖厨卫产业特点是产品种类繁多，规格复杂，且产品更新速度迅速，如南安2012年就有水暖厨卫产品3 000多种，20 000多种规格。这种产品特征要求该产业必需持续创新。但由于每一个创新涉及产品其他环节的配套，这样，仅一个企业或者环节的创新难于形成创新突破，且在创新难度加大的情况下，单个企业往往难以形成创新高效。所以，南安水暖厨卫产业集群选择了集成创新路径，以智能化整体卫浴为突破口。该产品需要几十个相关环节的配合，涉及新工艺、新材料等多个创新领域。在几家龙头企业与南安科技局的协调下，该集群设立科技公共服务平台、技术转移中心等平台，共同引进专业人才并选送人才出国培训。对整体卫浴创新由协会确立系统标准，集成创新分解为一体化防水底盘、壁板、顶盖等卫浴系统各环节，各环节再细分为涉及卫浴洁具、浴室家具、浴缸、花洒、水龙头、瓷砖等其他配件子环节。为形成在整体卫浴的集成创新，几家龙头企业如中宇、九牧等，从市场收集、产品设计寻找创新源，再将涉及其他产品配件创新要素传到集群相关企业，使集成创新成效显著。这种集成创新使集群每月都有新产品推出，其科技化、智能化的整体卫浴成为行业领先产品。2012年起中国卫浴行业出现产能过剩与市场疲软，在全国卫浴重要出口基地广东开平，“行业内外交困，已从原来有单就接，发展到现在有单也不敢接。”而就在业界惊呼“寒意十足”的同时，“泉州却是一番水暖卫浴企业纷纷投资扩张、布局全国的热闹景象”。^[8]

另外，如安踏在“弹力胶材料技术”技术创新方面，在加强自身科研的同时，不断帮助产业链上的配套企业提升技术水平，派出人员支持供应商建立健全实验室，携手共同研发前沿技术，使“弹力胶材料技术”创新迅速完成。

集成创新也是当前泉州微波通信产业集群的特征。该集群近年面临产业从设备制造向网络集成、工程建设和服务方向升级，专网通信(对讲机)产业从模拟向数字系统升级，这两个升级面临着复杂的创新过程，单个企业难以完成这一过程。2009年以来，该集群相继成立了泉州数字微波通信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等六大技术创新战略联盟，囊括了130多家企业，30多个高校与技术机构。这些联盟协调将创新集成化设计与分解，以成立的无线通信系统技术公共服务平台、电子科学与工程公共服务平台、无线通信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泉州工作站公共服务平台为创新支撑机构，共同实现集成创新，取得了较大的成效。

基于泉州几大产业集群的经验，集成创新需要3个集成，即要素集成、工具集成(平台)、组织集成(引导与加入)，如图 3所示。

处于泉州几大产业集群内的企业个体在微观层面的创新，配合集群组织中微观层面的集成创新，转化为集群宏观层面的动态竞争力提升，带来的收益又聚集于产业集群集体，从而为其积累熊彼特式的垄断创新利润，使该集群进入经济性垄断实现的轨道。

第二是集群品牌提升。在市场起决定作用的竞争时代，品牌是企业竞争力的标志，集群品牌则是产业集群竞争力的标志。集群品牌是指以某产业集群为载体，以地域名与产业名称组合的集体品牌。集群品牌形成表明该产业产品具有较大生产规模、较高市场占有率、较高产品知名度与美誉度。集群品牌本质是一种相对垄断的无形资产，是产业集群实现经济性垄断的基础之一。

在实现经济性垄断阶段，集群品牌提升有利于提高集群产品对外市场占有率。在市场竞争中，企业、产业集群间的竞争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品牌效应。集群品牌被认知，就能为客户带来较低的搜寻成本与较高的搜寻收益。集群品牌显示了产业集群产品价格、质量与集群信誉上的优势，因而能有效地维系集群产品客户的忠诚度，并不断吸引新的客源，从而提升市场占有率。此外，集群品牌有利于产业集群获取利润力增强。集群品牌具有公共品的性质，品牌效应惠及集群所有个体，使个体利润增加。集群品牌还使集群企业集聚在品牌效应之下，以其为纽带，实现广告资源共享，摊低品牌推广费用，形成营销、流通优势及广告费用的节约带来成本优势。继而能降低单位成本，提高产品附加值，形成集群的优势规模和价值范围提升。

案例与实证：泉州产业集群在早期发展中，并不注重品牌。当安踏与七匹狼两家企业开始品牌建设后，产业集群的知识扩散性使区域内其他企业纷纷模仿，但此时它们走的是模仿安踏“电视广告+明星”之路，使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一度被称为晋江频道。20世纪初，泉州地方政府出台了诸多鼓励企业走多元化品牌与集群品牌发展之路的政策。在政府鼓励下，泉州各产业集群开始重视集群品牌，在多次的“中国百佳产业集群”中，泉州产业集群占据福建省的大部分名额。其中中国晋江休闲运动鞋产业集群、中国南安五金水暖厨卫产业集群每次都名列其中。其他集群也多次上榜。目前，泉州在集群品牌载体与国家性集群品牌营销方面取得不菲的成绩，具体如表 2所示。

依据泉州集群品牌提升的经验，要提升集群品牌必需注意以下路径：一是加强集群品牌载体建设。

品牌载体是指能承载品牌内涵的品牌要素体，其中产品质量是核心。产品质量对产业集群而言，是其在行业的含金量，即是否在该行业中树立了优势地位，如行业质量认证标准、行业技术标准、行业等级评估中的地位。如2013年晋江鞋类产品质量稳定率达98.2%，先后有108家企业通过ISO14001认证，安踏、国辉、寰球都成为国家或行业标准的起草成员单位。二是加大集群品牌的国家性营销力度。提升集群品牌营销单位依靠少数企业很难得以成效，必需协调政府、协会、集群企业统一规划,全方位进行国家性的品牌营销。如嵊州领带产业集群以整体力量成立中国领带城，举办中国领带节，获取中国领带之乡与中国领带名城荣誉、建立中国领带服饰质量检测中心，并举办全国领带设计大赛等冠以“国字号”标志，使其集群品牌有了国家性的知名度。三是做好集群品牌的维护。自从如2011年石狮市服装商会引导数百家企业共同签订《石狮纺织服装商会签署行业自律倡议书》规避搭便车与恶性竞争之后，泉州设立了30多份行业规范，维护集群品牌。2012年舆论界出现了“石材有辐射”的言论，在第十四届中国(南安)水头国际石材博览会上，泉州石材协会联合中国石材协会发布了《中国天然大理石白皮书(2013)》，公开证明大理石无放射性污染，解除了套在石材企业头上的误解。2012年6月，欧盟对中国输往欧盟的人造石发起反倾销调查。南安石材协会立刻组织7家企业联合积极应诉，并邀请欧盟反倾销核查组进驻核查，最终维护了集群的合法权益。

四、优化产业链结构以提升盈利力与降低成本

产业集群是一个由产业链所串联的价值增值体系，其效率表现为产业集群产业链条层面的价值传导效率、产业链条间的增值合力效率。要实现产业集群经济性垄断的盈利力，需要通过产业链优化为集群利润创造提供内生的协同机制与盈利机制，使产业链各链条具有一致价值取向的目标函数并形成激励相容利益机制，从而实现产业链各链条的盈利力提升与整个产业链市场占有率提升间的良性互动。

产业链存在两维属性，即结构属性和价值属性。结构属性是指产业合作的横向与纵向结构。横向结构是产业链环节的复杂程度，是产业链内各企业的分工合作程度。纵向结构是服务于产业链产品的上下游链条的延伸程度。产业链的结构属性对价值属性影响密切。因为产业集群横向配置了产业链上、下游各链条企业的要素资源，纵向构建了相关企业的利益共生网络，两结构决定了产业链内要素配置效率与要素边际产出，影响了集群的盈利力。所以，要实现产业集群的经济性垄断，必需优化产业链横向与纵向的结构。

第一，产业链结构横向优化。横向优化的目的是指通过对产业链链条深化、分工细化，并加强各链条的衔接和协调，以提高产业链产品的集中度，加大对产品市场价格的控制力，获得垄断利润。

产业链结构横向优化首先可使企业集中于自己最具成本优势的链条，反映到价值形态上，就是价值增值效应的提升，即在同量的投入下，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这汇集到集群层面是分摊并降低了要素专用性成本，降低了产业链最终产品的成本，形成集群层面的范围经济，群内企业得以分享范围报酬递增，使得集群要素边际报酬获得提升。其次是使单个企业专业化程度与生产效率提高，以此能迅速根据市场变化对为产业链提供差异化、多样化的产品。这既避免同质商品的重复生产和恶性低价竞争，又适应了市场需求变化。从而使集群范围报酬递增得以强化，化解了产业链规模扩大与产品种类多样化之间的两难冲突，确保集群产品市场份额的扩大和利润获得策略的实施。最后是使产业链各链条人力资源专业化提高。人力资源包括研发人员、技术工人、管理人员和企业家。产业集群产业链的分工细化，使单个企业只需专注培养该链条方面的人力资源。这就整体提高了产业集群的人力资源水平，为经济性垄断实现提供人才素质条件。

案例与实证：泉州的童装产业主要集中于石狮区域，20世纪90年代，基于沿海先发优势，石狮一度占据全国童装市场份额的80%以上。当时企业基本是家族制企业，受地方“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习惯的影响，当时石狮市约有童装企业3 000余家，且基本都是成衣企业，即一家企业从事所有加工环节，且都有自己的小品牌。这种无产业链分工的情形，使石狮童装产业同质化严重，之后为抢夺市场，企业间普遍低价竞争与恶性竞争，使石狮童装市场占有率逐年下降，2008年左右，一度下降到5%。其后在泉州区域运动鞋集群的影响下，石狮童装产业开始注意产业链分工细化，从事辅料链条的企业越来越多。到2012年，石狮童装企业数量虽然下降到300余家，但是市场占有率却逐渐回升到30%左右。石狮童装产业发展过程给泉州企业带来深刻认识，如石狮一家童装企业负责人所说“并不是每家企业都适合做品牌” ^[9]。现今“不少童装企业老板都提出了组建联合公司的建议，即集纳多家童装企业的优势产品和资金，集中力量打造一个全新的童装品牌”^[9]，石狮童装产业发展如图 4所示。

泉州最具实现经济性垄断条件的运动鞋产业集群，其发展最有成效的原因之一就是产业链分工细化带来了产业链的完善，被称为”有着全球最完善的运动鞋产业链”^[10]。产业链企业专注于某一链条已经使泉州出现越来越多的国家性领先企业，如拉链环节，仅晋江就年产拉链50多亿米，年产值50亿元，被中国五金制品协会授予“中国拉链之都”称号。其龙头企业浔兴公司已经成为世界拉链业的龙头企业。产业链分工细化也给集群内企业带来了成本的降低，如安踏一年光是鞋带就需要采购超过5 000万条，细化分工使其每条鞋带能省出几厘钱。这种细化分工给集群带来了范围报酬增长，如安踏品牌总裁郑捷所说：“在成本的基础上给代工厂留出合理的利润空间，这就是为什么安踏的产品卖的不贵，但利润率却高于对手的重要原因”^[11]。

所以，应该鼓励产业链的横向优化，即通过深化产业链组织内部的分工细化，鼓励产业链企业往各链条均衡优化分布，从整体上实现链条企业从低技术含量向高技术含量、低附加值到高附加值方向发展。

第二，产业链结构纵向优化。纵向优化的目的是指对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纵向延伸，使之确立一体化优势，以通过产业规模或价格控制实现利润最大化。在现代产业中，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已经包括原材料供应、产品设计研发、产品加工、产品销售、售后服务、品牌运营等多个环节。通过产业链条衔接，参与不同链条上的企业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并取得相应的价值增加值。在当今世界产业链中，参与产业链不同链条，所获取利润是不同的，如图 5所示。

微笑曲线表明：在附加值观念下企业只有不断往附加价值高的区域与定位才能持续发展与永续经营。在当前世界，发达国家的跨国垄断公司正是凭借对产业链产品研发、营销与品牌掌控，获得了产品价值增值的绝大部分利润。

目前，中国大多数产业集群的产业链以产品制造加工为主、其他环节为辅。在产业价值链上处于附加值低的加工组装环节，其他环节获价值增值幅度较薄弱。其表现在：在产业链上游环节，在低端原材料供应、采购、物流等方面，激烈的竞争导致该环节利润率低下，而在高端的研发设计方面，少有企业涉足。在产业链加工环节，由于劳动力、土地、环保成本提高等诸多要素影响，该环节利润上升空间也不大。在产业链下游的营销环节，由于该环节是本地性的竞争，竞争门槛与难度比上游环节还低，且营销模式不如技术要素具有难复制性，利润率普遍不高。

泉州水暖厨卫产业集群的产业链纵向结构却相对优化。“产品齐，链条长，正成为南安水暖厨卫产业的明显标签。”^[12]早期的南安水暖企业，多为国外品牌从事代工，集群企业基本集中在产业链加工环节，企业利润微薄。之后部分企业开始产业链延伸发展。产业链纵向延伸是集群中的中宇、辉煌等企业发动的，它们放大自身拥有的技术与销售渠道到集群上下游，如中宇集团总裁蔡吉林认为：“参与产业链配套协作，不仅可以降低企业成本，同时又能产生规模经济效益”^[11]。经历数年的产业链结构优化，南安水暖厨卫产业逐渐具备集水暖厨卫机械、原材料、核心产品、工业设计、展销贸易上中下游一体化的发展能力，成为全国产业链纵向结构最完善的集群之一。近几年，集群企业整合上游原材料链条企业，建立原材料大联盟，从采购、质量上把控，增强原材料环节的主动权。在研发方面，集群已经拥有大批研发队伍，并有多个国家级实验室和国家级检测中心。集群产业链纵向结构优化“从生产环节延伸至物流销售、金融、公共服务平台，构成一个个活力十足的经济复合肌体。”^[12]

泉州石材产业集群也是依托最早的制造业延伸到服务业，从制造环节向产业链的两端延伸，实现核心技术的服务化、主营业务的多元化。如南安康利集团的“创意装饰石尚秀”、溪石集团的“装饰一体化理念”、环球石材的“全球石材装饰解决方案”就是从加工石材到卖设计、卖方案、卖服务的典型案例，这为个体和集群都创造了更大的增值空间。

所以，产业集群必需利用集群系统性优势，对产业链进行纵向优化，即依据微笑曲线趋势，将加工环节向上游与下游延伸，并进行系统内优化，使产业附加值向前端和后端聚集，从而获取更多利润。

总之，通过产业链横向结构的优化，提升集群的产业关联度，使产业链内各链条的效率增进与利润提升形成利益共生性，获取产业链外部经济的增长。通过集群产业链纵向结构优化实现产业链各链条效率的正反馈和自增强，使下游市场信息与上游研发环节、加工环节联动，使产业集群产业链内部成本降低。

注释：

①资料来源于泉州统计局资料和泉州晚报。

②图 1数据来源于泉州统计局资料和各上市公司数据。

③图 2数据来源于各上市公司数据和行业协会资料。

④表 2数据来源于泉州统计局资料和泉州政府网站。

⑤图 4数据来源于泉州工商局资料和行业协会资料。